各种预测都表明，我国人口机会视窗将在2025年前后关闭，城市和东部沿海地区会关闭得更早。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顺利地收获人口红利，在深度老龄化到来之前建立并完善应对老龄化的社会机制和社会福利措施，我们就无法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们通过艰苦努力而得到的人口控制的成功所带来的好处，目前有利的人口年龄结果也不会自动地转化为推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源泉。

 

我国在过去和未来的几十年间一直处在劳动力供给非常充足的时期，劳动力可说是我们所拥有的最丰富的资源。由于生育水平的持续下降，少儿人口的减少节约了一部分原本用于少儿的资源，而整个中国刚刚开始进人老龄化社会，我国的总抚养系数多年来处在一个非常有利的水平。这样一个有利的人口年龄结构是人口机会视窗开启的必要条件，人口红利就是将人口转变过程所形成的人口年龄结构优势转变为经济增长的源泉并由此获得超出稳态经济增长之外的额外经济成果。但人口结构的改变并不会自动地导致更快的经济增长，人口红利的收获不仅需要有一个相对年轻和丰富的劳动力人口，而且需要为这样一支劳动力大军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并且要将已经收获的人口红利投资于人力资源的积累和开发。

 

迅速增长的劳动力人口可以是一个财富，但也可能成为一种负担。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看到人口转变过程带来的年龄结构的优化并没有充分显示出它促进经济增长的能力。相反，由于产业结构调整和社会转型的展开，部分劳动适龄人口没有实现充分就业，成为社会被抚养人口，失业问题日益成为困扰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问题。

 

也就是说人口机会窗口的开启并不能保证人口红利的收获。不能就业的劳动力人口同未成年人口和老年人口一样会成为需要社会抚养的人口，从而使得负担系数的降低失去现实的意义。

 

同时，目前我国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优势并不会长久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今天的优势在不久的将来会转化为沉重的负担。这一问题还由于我国城乡和地区发展的不平衡而更趋严峻。

 

从人口年龄结构来看，由于我国城市和东部沿海地区率先实现了生育模式的转变，人口年龄结构正在加速向老龄化过渡，在上海这样的特大城市老年人占全部户籍人口的比重已经高达19 ％。老龄化的加速和老年抚养系数的提高正迅速地改变这种随着生育率下降而形成的有利的人口年龄结构。而在广大的内陆农村，与较高生育水平相联系的是年轻的人口结构类型。

 

以就业机会而言，我国城市和沿海地区在改革开放过程中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就业机会的增长也远远大于内陆省区农村。因此，尽管我国内陆农村地区有丰富的劳动力资源，符合收获人口红利的基本条件，但由于农村地区缺乏必要的经济发展环境和足够的就业创造能力从而使得大量农村年轻劳动力资源转化成剩余劳动力。而在城市地区，人口老龄化的进程伴随着劳动力人口的迅速老化，正在逐渐地改变着人口机会视窗开启的条件。

 

同时，城市年轻人口受教育机会的增加。产业结构调整导致的结构性摩擦性下岗失业人口的增多、高龄劳动力再就业日趋困难等，都使得城市劳动力人口的经济活动参与程度不断降低。城市地区劳动力资源丰富的时期正在消逝。

 

我国人口在总体结构上符合人口机会视窗开启的条件，但城乡和地区间人口转变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使得城乡这两类地区都面临无法同时满足收获人口红利所需要的各种条件的困境。

 

农村地区有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和有利的人口年龄结构，但由于缺乏足够的就业机会而无法兑现人口红利。城市地区由于老龄化的加速正在迅速地接近人口红利机会窗口关闭的时刻。由于人口的机会视窗只在一定的时期内开启，而一旦生育率迅速下降所导致的老龄化进程加速，目前我国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将很快转变成对经济增长产生遏制作用的老年人口负担。

 

各种预测都表明，我国人口机会视窗将在2025 年前后关闭，城市和东部地区会关闭得更早。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顺利地收获人口红利，在深度老龄化到来之前建立并完善应对老龄化的社会机制和社会福利措施，我们就无法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们通过艰苦努力而取得的人口控制的成功所带来的好处，目前有利的人口年龄结构也不会自动地转化为推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源泉。

 

人口视窗的开启只是收获、享有人口红利的必要条件，创造有利的制度环境和有效的政策措施来兑现人口红利就显得非常紧迫和必要。而人口的合理流动迁移可以有效地促进城乡地区人口机会视窗开启条件的实现，为城乡地区带“双赢”的局面。

 

在城市地区，来自农村的年轻劳动力人口的流入，显著地延缓了老龄化的进程，延长了收获人口红利的机会窗口开启的时间。就农村地区而言，农村的富余的劳动力人口与城市就业机会相结合，在城市中找到工作。获得了收入，提高了技能，丰富的劳动力资源转化成真正的劳动生产力，城市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为农村人口红利兑现提供了经济机会。

 

换言之，在目前的二元经济条件下，有序的人口流动将使得发达地区可以通过利用来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丰富的年轻劳动力来延长其机会视窗的开启时间，在整个国家层面上将人口机会和经济增长机会结合，解决城乡劳动力供需矛盾和充分就业的问题，为社会经济的发展创造有利的人口环境。在这个意义上．城乡人口转变态势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以及由此形成的巨大的人口迁移流动，可能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收获人口红利的基本特征。

 

有关预测表明，中国在未来20 一30 年间人口总量将继续增长，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压力、全国性人口与资源环境的矛盾将会进一步加剧，而人口老龄化等新的人口问题的显性化也成为我们必须面对的严峻挑战。

 

我们正面临着一种风险，即我们可能来不及有效地收获人口红利，就迎来了高度老龄化的到来，我国人口控制取得成功的长期效益将由此而大大缩水。替代性迁移对城市来说是延缓人口老龄化的有效途径之一，对于农村地区而言则是将劳动能力转化为现实的劳动生产力的有效途径，而整个国家将在这一过程中更多地收获人口红利，推进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并为未来老龄化社会的到来做好准备。

 

因此，将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城镇和东部沿海发达地区不应只是一个短期的流动行为，如何更有效地利用城市化的进程和劳动力的迁移流动，以最大限度地收获人口红利就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这牵涉到中国人口分布的调整战略和城市化的道路选择。（作者系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教授）